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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义父,查叔,他们……」

  正在检视吕锻金与谢锋鎏伤势的夏孟哲,听见女儿的声音,很快抬起头道:「两人都是外伤比较严重。吕姑娘大概是受到惊吓太深,情绪一时无法负荷而晕过去。」

  姚静上前接手,发现情况就像父亲所说,连忙要木叶拿药出来给两人服用,并为谢锋鎏包扎。只见谢锋鎏俊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显然正为伤势所苦,他身上的袍服上则沾染了血迹,但仍稳稳的将吕锻金抱在怀中,低头注视她昏睡脸颜的神情,充满万千柔情。

  她放下心来,眼角余光瞄到被众人忽略的暗影。



  丁瑀君一身白衣,神情木然的蹲坐在地上,望着躺在地面的丁烜毅。

  她连忙上前检视。

  「他已经死了。」如冰块般的声音掷落,丁瑀君神情漠然,像一尊没有情绪的石像。

  姚静心里想,怎么你兄长死了,你还可以这么冷静?手下却没有丝毫迟疑,检视着丁烜毅。

  「是火云掌!」丁烜毅怎会中了他父亲的独门掌力?

  「没错。」丁瑀君不露情绪的看向她。



  周围的火把将黑暗的树林照耀得有如白昼,也照出了姚静的绝美风采,那份美丽就像一道刺目的光线射过来。她微微蹙起眉,心里有种怪异的情绪升起。

  「他怎会中了火云掌?」

  「他是为吕锻金而死。那时候,我爹一掌拍向谢锋鎏,吕锻金为了救他,连忙挡在他身前,我哥又为了救吕锻金,挡在她前面,结果爹的那掌就击中了他。」她幽幽的回答。

  姚静又是一惊,没料到丁烜毅会为了吕锻金而死,不由得大受震动。

  「不过能为心爱的人死也是一种幸福吧,我真是羡慕他。」

  夹杂着幽渺叹息的声音,沉甸甸地落向姚静心头。她看进丁瑀君幽深的潭眸,里面是好深好黑的悲伤,飘着无边丝雨,那雨是越洒越厚,越洒越重,终于从那潭眸里泛滥出来,滴溜下一滴清泪。

  她被那滴泪所震动,眼睛湿濡了起来,心里烧着同情的火焰。

  「丁姑娘……」

  听见她的呼唤,丁瑀君僵硬的转开脸,目光投向崖边仍在激战的两道人影。

  姚静发现父亲和义父往交战的现场接近,对丁瑀君说:「你想不想过去看看?」

  她神情复杂,一时无语。

  「他是你父亲,你不担心吗?」

  听见这样的询问,丁瑀君只是合起眼睑,娇弱的身子在夜风里轻颤。就在姚静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却听见她神情凄苦的道:「他是我父亲,也是将我推入地狱的人。他让我生不如死,活在痛苦的深渊。我真希望……」

  她咬咬牙,张开眼睛,迷迷蒙蒙的眼光定定的望着远方打斗中的两道身影,停顿了一下后道:「像哥哥一样死了,或许还比较好受……」

  「丁姑娘,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姚静赶紧劝道,「蝼蚁尚且偷生……」

  「蝼蚁有活下去的目标,我却没有呀!」她痛苦的低喊,「李岩死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

  亲耳听见情敌出自肺腑的表白,姚静心绪有如潮涌,分不出是什么滋味来,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李岩没死。」

  「什么?」蓦地转来的那双眼,仿佛突破灰厚云层的阳光,照亮了她死白的脸庞。

  姚静对她焕发出来的美丽有些惊艳,心中有股酸酸的感觉,暗想着:李岩呀李岩,没想到你比什么灵药还有效,单单你的存在,就能让一名心如槁木死灰的少女重新活了起来。

  「我明明亲眼看见他被我爹打落寒潭……」

  「我正好赶到,及时跳进寒潭里救起他。那时候丁瀚霖正忙着阻止你殉情,没有发现我。」

  「我不是殉情。」丁瑀君摇头回答,「我是想救他。」

  一抹恍然大悟自姚静眼中升起,丁瑀君的话正好与她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我想也是。你将李岩约至寒潭相见,便是想到万一令尊使出火云掌对付他时,李岩能借着寒潭的寒气,有一线生机吧。可寒潭水温极低,若不是我练有寒玉功,不怕寒气侵入,还没那么容易救到李岩呢。妳……」

  「我没想那么多。就算不能救起他,我也可以跟着他一块去,不必忍受失去他的痛苦……」

  见她痴心若此,姚静实在不晓得该说什么好。既未得到过,如何有失去的痛苦?丁瑀君太一相情愿了。

  「他……在哪裹?」丁瑀君忽然急躁的捉住她的肩问。

  姚静露出一抹苦笑,轻声道:「就在擎天庄。」

  想到心上人就在这左近,丁瑀君一颗心再也静不下来。

  「你不先看看令尊的情况再说吗?」见不惯她一副急于飞奔到李岩身边的急躁模样,姚静忍不住出言挖苦。

  丁瑀君一怔,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最后轻点了一下头。

  姚静迅速起身,见她仍坐在地上发呆,便朝她伸出一手。

  丁瑀君犹豫了一下,将手搭上那只羊脂白玉般的洁白柔荑,缓缓起身,先前产生的异样情绪在她心湖里扩散。姚静的手冰凉温润,握住时只觉得柔软得像感觉不到骨头,这样的手连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都还比不上,怎会生在一名男子身上?

  怀着这样的疑虑,两人并肩走近战斗圈,只听见一声大喝,两道交战的人影倏地分开。

  夏孟哲奔到妻子身边,见她只是脸色稍白,气息急促,并无大碍,忧虑的心情轻松了一半。不远处的丁瀚霖则喷出好几口鲜血,摇摇晃晃的退到悬崖边,黑色的袍服被夜风吹鼓,一张脸涨得紫红,箕张的发须如一把赤焰在风中飞扬,狞恶的表情看得人怵目惊心。

  「师弟,果然是你!」谢擎天大叫一声,终于认出他来。一双眼眸充满悲愤,一步步的走向丁瀚霖。

  二十五年来生死茫茫,没料到师兄弟再度重逢会在这种场面,更料不到他会狠毒到不顾兄弟之情,暗施杀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厉声大喝。

  丁瀚霖发出刺耳的笑声,令在场的众人不是掩耳,就是眉头大皱。一口鲜血再次狂喷出口,他悍然的抹去,赤焰般的双瞳毫不畏惧的直射向谢擎天。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他的眼神充满仇恨,「二十五年前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问心无愧!」

  「好个问心无愧?」他再次发出狂笑,「是谁不念兄弟之情将我打落崖下?」

  「当年若不是你偷取火云掌的秘笈,又强掳师妹逃走,我跟吕师弟不会追上去,在劝你不听的情况下,跟你动手!后来是你自己不愤失足落崖,吕师弟上前想救你,却因山风太大,一个拉不住才让你掉下去。你怎么可以怪我们?」

  「你说得好听!明明是你们嫉妒我跟师妹相爱,假公济私想置我于死地!」

  「笑话!我跟师妹情投意合,又有师父作主,早已是未婚夫妻,何需嫉妒你!倒是你恋爱师妹不成,才以卑鄙的手段想将她从我身边偷走!」

  「师妹是迫于父命,才不得已答应婚事,她爱的人是我!」

  「你胡说一通!」谢擎天怒不可遏,摆出上前找他理论清楚的架式。

  夏孟哲不放心的拉住义兄,劝道:「大哥,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大嫂是不是深爱着你,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何需管旁人怎么说。」

  这一语提醒了谢擎天,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自嘲的苦涩笑意。怎么爱妻都去世二十三年,自己也已经是一把年纪,还像个毛头小子般跟情敌争论她爱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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