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如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症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他忍不住低低念道。
「你也喜欢这阙词吗?」她低呼,兴奋之情完全写在脸上,「不过谈到相思,我很喜欢郑光祖的「折桂令」,他形容相思是「唤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简直是一语道尽了相思时候的百转千回了。」
商杰微微一笑,「看来你对相思很有独道的见解。」
「哪里,拾古人牙慧罢了。」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跟你谀这些会不会很无趣?
毕竟现在已经很少人把这些挂在嘴上了。」
「一点也不,你大概不晓得,我在大学的时候还办过古诗赏析的活动。」
「真的?那一定很棒!」她神往地追问着,「一定有很多人参加对不对?你们都赏析哪一类的诗呢?」
「很广,」商杰情不自禁地跟她讲述起来,然而天知道,他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去想到大学时候的事了。「不过那个时候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比较喜欢李清照,而且大家都公认她那首迭字词是千古绝句。」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凄凄。」她本能地接口背诵了出来。
他微微一笑,「是的,我猜你也喜欢。」
「李清照的词谁不爱呢?」她轻笑,「我记得以前国中的男同学就最会背她的诗拐女生了。」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表示询问。
「因为少女情怀总是诗嘛!我们班曾经有个男生写「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结果那个收到纸条的女生感动得痛哭流涕,立刻倾倒在他的卡其裤下。」
他又好笑又不解,「效果这么好?他是在什么情形下用这两句词的?」
「在那个女生被老师打了几下板子以后。」
他笑了,「被打以后,海棠怎还会「依旧」呢?挨了板子,该是「千种凄凉千种恨,一分憔悴一分愁」吧!」
「那时我们才只是国中生而已呀!要求别太高好吗?」
他哑然失笑,「嗯哼。」
「那时候真有趣,」她双手捂着脸颊,大大叹了一声,「什么烦恼都没有,可以尽情的、恣意的笑着、闹着,可是人愈来愈长大之后,什么烦恼都会跟着来的。」
他深深地凝视她,眼中有着无比的惊异,「没想到你也会有烦恼。」
她抓抓头发,吃惊地抬起头,「当然,每个人都会有烦恼的……难道你觉得我不该有烦恼吗?」
「不,只是很难想象天真稚气如你也会有烦恼,我一直觉得你既单纯又聪慧,很难会被复杂的烦恼给缠上。」
「你在夸奖我吗?」她指着鼻头,眼睛瞪大。
商杰被她的动作和表情惹得既好气又好笑,「为什么一副惊骇的模样?被我夸奖有那么可怕?」
她喘过一口气来,「开玩笑,能被你夸奖是很不简单的事呢!」
「难道平常在工作的时候,我都没有夸过你吗?」他扬眉。
她想当然尔地回道:「是!」
她答得那么爽快,商杰不禁一怔。
朵思说完后自己也笑了,「不过我也没什么好值得夸奖的,你不骂我笨手笨脚,我就该躲在棉被里偷笑了。」
「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还是认为我太独裁?」
她傻笑,「你怎么会独裁呢?你那么好,平常除了做饭给我吃之外,还会冲咖啡请我喝,如果像你这样的人都得扣上独裁的帽子,那天下就没有好人了。」
她那单纯信任的眼光和热切的笑瞬间温暖了他的心,商杰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发觉心底探处有块地方被融化了。
「你太天真了。」他持一贯的论调。
「也许,但是事情本来就不复杂呀!」朵思由衷地笑道,「你和裴老爹都是好得不得了的大好人,这点是千真万确、无庸置疑的。」
在她崇敬的眼光注视之下,商杰陡然发现自己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究竟有什么魔法?她怎么有办法保持着一颗真诚快乐的赤子之心,并且还将这样的温暖感觉散播给另外一个人呢?
他在她的笑容里眩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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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星期一。
「小姐,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你们老板?」
朵思才刚把饮料放在桌上,就被这一桌的年轻女孩给拉住了。
她看着那个信封,有一点茫然,「啊?」
「请帮我把它交给你们老板。」说话的那个女子满脸嫣红a
「噢,好的。」
「谢谢你。」那女孩大概也是二十出头吧!有着一头俏丽黑亮的短发,和一双看起来聪明伶俐的眼睛。
朵思高高地捧着书信冲进厨房,「少老板--」
「叫我商杰!」他没好气地纠正。
不知跟她提醒过几百次了,可是她每次还是会叫错,他真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在用脑袋里的「记忆组织」?
朵思连忙道歉,「对不起,商……商杰,外面有个小姐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哇,情书喔!」裴老爹眼尖,叫了起来,「这个月的第几封了?」
「爸!」他瞪了父亲一眼。
「本来就是情书嘛,以前人家是托我拿进来,现在好了,朵思一跑外场,就换她变成你的信差了。」
商杰皱着眉头,接过那封信就随手摆在柜子上,「不要乱讲话。」
裴老爹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朵思,「我真是老胡涂,差点忘了要在朵思面前给你维持点形象。」
「老爸!」他眯起眼睛,「你少在那里唯恐天下不乱。」
裴老爹眨眨眼,心一动,「你怕朵思误会吗?莫非你和朵思已经心有灵犀?」
「你在说什么呀?」商杰真有股想把老爹掐昏的冲动。
朵思的脸迅速红了起来,模样煞是可爱。「裴爸,你自己当心一点,别忘了你儿仔手上正握着菜刀,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差点忘了,」裴老爹煞有其事地打了个寒颤,「对喔,当心被他剁成肉泥包饺子。」
「我敢包还没人敢吃呢!」他瞪着他们两个,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你们两个没事情好做了吗?就只会联手欺压我这个无辜良民。」
「嘿,儿仔,你最近的幽默感进步了,就连话也多了起来,」裴老爹惊喜地叫道,「太好了,你终于有点像我了。」
「天!」他重重呻吟了一声。
「不要在那里天啊地的,你到底要不要把信拆开来看?」
「不要。」他直截了当地回答。
「为什么?」裴老爹一脸气鼓鼓的。
「请尊重我的隐私。」他切着菜,不打算再和父亲闻扯淡下去。
裴老爹好生无趣地瞪他一眼,「真是的。」
朵思看着商杰恻面性感的线条,想着刚才那封信,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她用力地甩了甩头,挥掉这莫名其妙的滋味,「没事的话,我先到外面去了。」
「好。」商杰头也不抬地应道。
她不是滋味的感觉愈来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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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仔,那个女孩子又来了,每次都点一杯雪薄森林,然后坐到我们下午休息为止,这次她有没有再写信给你?」一到下午两点半,裴老爹就追不及待地追问着。
商杰自顾自地低头吃着饭,不回答。
「裴爸,你应该向我打听才对,我都已经送了好几天的信了。」朵思语气有着隐约的哀怨,她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