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艳割除绊索,右手一举,朝石柱上最后一枚定向靶开枪。正中红心!
野战服又脏又臭,体力严重透支,她双膝一软猛地倚墙坐下,满头大汗。
海上刮来的强风卷动雪花,苏格兰高地水气充足,天空开始下起大雪。
她急喘着气,仰起酡红面颊,从天而降的棉絮大雪令她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快五点了,她没时间赏雪了。夜间行动已经困难重重,下雪之后真的是雪上加霜了。她不能逗留,可是,再一下子吧,再一下子…… 双腿出现痉挛现象,艳闭眼稍歇,澎湃了一整晚上的血液冷却下来。
将抓握不顺的贝瑞塔手枪拿起来检查,情绪亢奋而心不在焉,退下弹匣。
她花了近两个钟头解决八条诡雷绊索、七个定向靶,红心命中率目前是百分之百,只剩下最后一个不定向靶了。失掉最后这个的靶子,并不影响她目前的得分,解决第七个靶子之后,她已通过臭教官今晚设下的最低得分标准,靶心命中串百分之八十以上。
可是,一开始她是以满分为奋斗目标。她不接受百分之八十,她要满分!
那个差劲教官故意为难她,明明,不定向靶是下一期训练的内容,他却刻意加入这次的测验项目,因为他说,这是他千里迢迢跑一趟苏格兰额外加收的「车马费」,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她要为自己的一意强求负起后果。
她不会输的!这三个月以来,她天天请大猫帮她做特训,她才不会输!
谁都可以,她就是不要输给目空一切的臭男人!
轻啃指甲,低眸沉思。佣兵学校这么大,光是这座仿真巷战用的废墟就耗去她快两个钟头,再说定向靶有一定范围,不定向靶没有,她剩下十分钟而已。
感觉真像那年的毕业考,她的英文分数因字迹潦草饮恨丢分,只得九十九分。
真气人耶!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五点钟,眼看是没希望了,艳满心挫败,懊丧得猛扯为了行动便利扎起的小发髻,弹匣中最后一颗子弹在她自虐的动作中不慎掉落。
她捡起子弹,又气又呕着跳起身,忿忿走下直通靶场的阶梯准备回去复命。
不定向就是会动的靶子,会动,会…… 把玩子弹的指甲不小心搓到弹头,正要踩下石阶的右脚骤然回缩。
艳皱起脸,指甲又往弹头迅速一戳——这是练习弹!
据她了解,佣兵学校所有正式测验是使用真枪实弹,况且臭教官生性傲慢,是学校赫赫有名的死硬派,他不会允许偷工减料的事在他眼下发生。贝瑞塔和弹匣是他挑给她,当时时间急迫她来不及检查。
为什么使用练习弹呢?好象怕谁受伤…… 受伤!浅浅打结的眉心拧得死紧。
时间所剩不多,艳填上子弹,加速朝下方隐约可见的黑色劲影迫近。
TC听见后面传来的声响,马上发挥教头损人的本色,嘲讽道:「你不是象,脚步不必放那么重,别把苏格兰的百姓全吵醒了。」
头发松松垮垮,艳喘着气将发髻奋力一扯,任由乱发像一把火焰在风中狂舞。
风雪渐大,TC卓然挺立于靶场中央,态度淡定而沉着,丝毫不受恶劣天候的影响。他在险恶环境下从容自处的生命力,强韧得令艳无端一阵怒从中来!
无来由地,为他强悍不屈的生命力感到忿怒!
眸光锁定坚强得可恨可憎的男人,艳全身细胞活络起来,又开心又生气!
「你剩下两分钟。」TC漠然计时,同时转身。
大雪纷飞,雪花绵绵密密,在他俩之间落成一道银色的流瀑。
进入倒数计时阶段,TC注意到艳微垂的美瞳猝然瞅高,眼中闪烁两束晶灿的光芒,仿佛胜券在握,她乐在其中的反应热烈得令他讶异。
艳一个箭步欺身上前,一手扯住任意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可恶男人!
怦怦、怦怦、怦怦…… 双眸灿亮、双腮潮红,艳听见她热烈的心跳盖过滚滚浪涛,为即将到手的胜利兴奋狂跳。
血液逆涌、肾上腺素疯狂激增,生命尽情挥洒,淋漓尽致的感觉充塞她全身。
今晚她被磨得很疲惫,但是好过瘾好充实,没时间胡思乱想的感觉真好!
不去看臭教官天生带刺的性格缺陷,他冷面无私、赏罚分明,男女学员在他眼中一视同仁。她现在愿意承认爵士所说,这个男人在他的专业领域确实有两把刷子,今晚他只花少少的时间,就设下角度极为刁钻的定向靶与绊索。
处事冷静离优秀就不远了,他的情绪稳定维持在冰点之下,难怪是行家。
她憎恨有人不爱惜生命,憎恨有人拿自己的身体恣意胡来,竟然可恨地全身而退!可是,体内被激发出来的野性,同时让她矛盾地想为他的肆无忌惮,大声喝采!
今天晚上,她玩得非常痛快!现在心情好愉快!好愉快!
风雪冰存万物,却冻不灭美眸中旺盛的斗志,也抑制不住艳发自内心的开怀!
「你剩下十秒钟。」
「报告教官,目标全部达成!」谨遵教官训示,出手灭敌绝不手软。
枪口一抵住TC的胸膛,艳手上的最后一颗子弹马上击发。
砰!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世界只剩冬雪寂静盖地的声响。
艳呼吸急促,眨了眨眼,愕然望着只在中弹瞬间略皱眉头的TC,不敢相信她终于突破心防开枪射人了。真可笑,她第一个击杀的对象,居然就是教会她如何使用枪械的男人,这种事还不荒谬吗?
艳笑颜哀凄,凝视TC的倔眸始终没想到要移转,突然怔忡低喃:「我办到了,我可以留下来了,可以了…… 」
直到松口而出她蓦然醒悟,她不仅无家可归,原来也无处可去了。
她无处可去,真没退路了…… 没有了。
TC漠然旁观被雨雪淋得湿透的艳,看她美得令人屏息的小脸表情丰富,由震惊震愕转为大惑不解。她的眉头渐渐蹙起时,像是突然发现他的存在,忿忿地瞪他一眼,转而瞪着逐渐被大雪浸白的泥地。
固执瞪着瞪着,她发颤的双膝忽地向下一软!
TC眼明手快,及时搂住站着睡着的女生,顺势将她抱起来。
从不沾惹学校的女娃娃,也不像学校其它的男人女人觊觎她脱俗的美色,TC不晓得她的住房号码。沉思一下,转头朝教官专用的小木屋踱回去。
暂时将睡死的人儿安置在他的硬板床上,捞起床尾的毛毯,朝脏兮兮的娇躯随便一盖,TC转身下床,边走边脱下他又湿又脏的战斗服,一指勾住内裤裤头就要往下拉!
微弓的背身微微打住,侧回头,张望一眼床上的娇客。
无意为谁改变生活习惯,拉下内裤,踢到待洗衣物堆,懒步踱入浴室。
陪她耗了一夜,操劳一个多月的铁打身躯终于倦意泉涌。
两三下冲好战斗澡,浴镜中那副黝黑的胸膛被军旅岁月磨练得精实强健,大伤小伤无数、刀痕弹痕累累,刚又添了新伤。骨节分明的食指按住心口处的瘀伤,他无法忘怀倔强小脸在击中他一瞬间的志得意满。
她的斗志愈挫愈勇,令他「动容」,也让他几乎忘记突击行动失败的不愉快。
她够莽撞了,不必检查他身上有无靶子就乱开枪。是借机出气吗?
高兴得太早了一点。他拿自己当活靶,就是存心不让她得手了,除非她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