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虎眸专注地盯著她,「昨天晚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字典里还真是没有「婉转」这个词啊!
「昨天晚上……」她皮笑肉不笑,「没事啊,有什么事吗?」
「你气冲冲地走人,甩上门的声音大到吵醒了小杰,他揉著眼睛跑出来瞅著我看的表情,好像是我把你赶跑的样子。」他不爽地瞪著她,「你要负责向他解释清楚,我不想回家後再看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小毛头。」
「他哭了?」她所有的怒气与矜持统统消失了,内疚瞬间充斥整个心房。「哎呀,都是我不好。」
磊原深深地凝视著她自责甚深的小脸,有些迟疑地问:「你和小杰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她一怔,「也许是……因为有缘分吧,而且我讨厌看到有人被欺负,尤其是无辜的小孩。」
「无辜吗?」他有一丝失神,嘴角紧抿。
聆兰蓦地想起小朋友们所讲述的内容。
「你并不讨厌小杰,对不对?他是你弟弟,你是要他的对不对?」她像是安慰自己也像安慰他地追问。
闻言,他的脸色登时化为一片毫无表情的漠然
「除此之外,其实你对他也是——」
「我对我父亲有过承诺,我会照顾他。」他眼神鸶猛而危险,愤怒地道:「不干你的事。你以为你在做什么?道德重整抑或是家庭伦理解析吗?林小姐,你越界了。」
聆兰被他的怒气震慑住了,内心深处也明白自己的确是冲动得跨越了那一道界线,她太过关心他们,以至於忘记了时机与身分。
对他们而言,她的确什么也不是,没资格也没立场这样说话。
她心乱如麻又难过地绞拧著小手,小小声地道:「对不起。」
他倏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手指微颤地点燃一根香烟,不一会儿一股属于他的特有的辛辣烟草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看著他宽阔的肩背,略微分开站立的长腿,充满男性化的浓密黑色发丝,以男人而言是稍微长了点,而且有些不羁的凌乱,但是她从未看过比他还要更有男子气概与味道的男人。
他像是中上世纪的王者,身上背负著沉重的责任与压力,却依旧屹立不摇,坚忍挺拔。
在这一瞬间,聆兰突然清清楚楚地发现自己爱上他了。
低垂的视线触及了一双顶级义大利黑色男鞋,她本能道:三一楼,谢谢。」
一只长臂越过她的头顶揿下三楼的按钮,聆兰陡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骚动与熟悉的气息。
淡淡的刮胡水香气和浓浓的男人味,一种教人怦然心动的气息……
她情不自禁抬头,却蹬蹬蹬惊退三步紧贴在电梯镜面壁上。
贝贝贝……贝磊原!
他显然也很讶异会在这里见到她,「你?」
真是巧,太巧了。
聆兰四处张望著有什么地方可以逃出去或钻进去的——啊!电梯,三楼很快就到了,到时候她就可以……
她惊愕又绝望地瞪著他揿住「关闭」的钮不放。
「你在做什么?」她急得脱口质问。
「我们有事要谈。」他不由分说就改按二十七楼。
原来爱情的降临是这么没预警却又是再理所当然不过,她炽热的心在悸动,滚烫的血液在体内狂歌奔腾,她的指尖疯狂地想碰触他……
这种渴望与冲击太过强烈,她不禁一阵晕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没有破解这种魔咒,却使她稍稍冷静镇定了一点。
「贝先生,您的餐好了。」
如吟诗歌唱般的优雅声音是属於五楼巴黎厅的副理,聆兰并不陌生,但是今天他的声音显得太黏腻巴结了些。
「请问您想摆放在哪儿用餐?」
现在躲是来不及了,但聆兰还是努力侧身掩面低头一个劲地往沙发深处钻去其人家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不用了,你放著。」磊原淡淡地道。
「是,那么……」
「没事的话就下去吧。」
说也奇怪,她听得出他语气里勉强释出的一丝耐性。
真是的,对别人就可以那么自制,脾气控制得很好,对她就完全不是那样——不过她可以解释为,因为他对她另眼相看吗?
她又高兴起来了。
「我好饿。」聆兰摸著肚子站起来,好奇地走到银色餐车边,伸手掀开了一只银盅
哗!
一大份……不对,是一大尾的龙虾做成沙拉,底下是可口的薯泥,旁边铺著娇红的草莓,在新鲜诱人的龙虾片上头还淋著浓稠的沙拉酱,银盘边缘还排列著一片片烤得金黄的香蒜吐司,她的口水差点掉下来。
磊原像是恢复了平静,泰然自若地掀开另一只银盅,是同样香喷喷却全然不同的菜色,一大瓷盆局烤海鲜贻贝义大利炒饭。
「吃吧。」他伸手拿起叉子。
她欢呼了起来,随即面有难色——
「两种都好好吃喔,太难选了。」
磊原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了……他一见然笑了…... ·
她稀奇又著迷地痴痴望著他的笑容,他的笑声浑厚愉悦得如同最好听的古钟敲击声。
惨了,她真的没救了。
「一人一半。」他的大手再自然不过地罩住她的头,轻轻搓揉著她的发丝,随後拿起一只雪白瓷盘装盛了一些食物,笑容里有一丝打趣嘲弄,「这并不是太困难的数学题。」
她下好意思地挠挠头,学著他装了两种食物在盘子里,然後坐在沙发里大快朵颐。
聆兰吃得一头汗,却是畅快淋漓心满意足极了。
等到她再装第二盘时,磊原已经端著杯黑咖啡啜饮起来了。
看著她吃得不亦乐乎的小脸,他心中微微一动。
「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不在乎形象的女人。」他燃起一根烟,轻轻呼出了一圈白雾。
闻言,她使劲嚼著一只贻贝的动作停顿了下,讪讪地道:「那是好还是不好?」
天啊,希望他不会太嫌恶她。
「没有什么好或不好,最起码你很自然。」他摊了摊手,「而且很坦率,有话必说,这样简单多了。」
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他应付得游刀有余,但这不表示他喜欢那种人,坦白至少是种美德。
聆兰的脸颊因他的赞美而红了起来,一颗心怦怦跳著,低头对著一片龙虾窃笑。
他把玩著金质名牌的打火机,「有件事情想找你做。」
她耳朵一竖,「什么?」
「你有考虑过换另外一个更适合你的工作吗?」他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聆兰心一跳,他该不会要求她做他的地下情妇吧?或是援助交际?还是……
哎哟,怎么突然这样冒昧开口,害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那是小说里的情节,虽然年轻却保守如她,怎么可能会这样随随便便就答应?虽说她垂涎他的身体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了……
啊!理智跟情感大拔河,她好难决定,此刻的情况比要选龙虾还是海鲜饭要困难太多太多了。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表情又是心慌又是心动,「我……」
「小杰需要一个保母,我想过,由你来担任是最适合的。」磊原不拖泥带水的把目的说出来。
闻言,聆兰呆住,傻眼了,「你……」
他眉头又打结了,「要还是不要?」
「原来你说兼差的意思……就是要我当小杰的保母?」她努力从呆滞状态中清醒过来。
「当然,要不你以为是什么?」磊原投给她一个讽刺的微笑,「做我的情妇吗?」
她一张脸倏地滚烫大红起来,「当然不是!那是最无聊、最龌龊、最无耻、最可笑也最猪脑袋的人才会想出来的烂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