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顾依然红肿疼痛难当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切着青菜、剁着鸡肉、片下鱼片,不理会手上的纱布已渐渐透出殷红。
她煮了一道又一道的菜,包了足足可以喂饱一整支军队的水饺,还蒸了一个月也吃不完的馒头。
她不断地做做做,直到小福心痛的惊呼声响起,这才惊醒了她。
蓝婇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握着菜刀的右手已经肿成两倍大,血渍快要渗透纱布滴出来了。
小福飞快地冲过来,捧着她的手惊慌失措的嚷道:「婇儿,妳的手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没事。」她有一丝茫然地望着小福,像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还说没事,妳的手都流血了。」小福又急又气地夺过她手中的刀,几乎哭了出来。
「我不痛,真的。」她麻木地看着右手,「不过我应该去换新的纱布,免得弄脏了食物。」
「婇儿……」小福担忧又害怕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看起来像是……变透明了。
像一层淡淡的雾气,即将消散无踪了。
「妳帮我看着炉火,汤滚了就可以关掉。」蓝婇轻飘飘地走出厨房。
小福内心的忧虑更深了。
一路上,蓝婇对大厅里和长廊中遇到的客人亲切微笑,巧妙地掩饰自己血痕斑斑的手,直到踏进房间里,她才颓然地紧贴着门板渐渐地往下滑,软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可以施法让手上的伤口红肿愈合得快一些,也许两天内就可以完好如初,但是她却不想这么做……
因为手上的剧痛可以提醒她认清事实,接受现实,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他已经不爱她,不要她了,她再做什么也没有用,一切都没有用了。
蓝婇紧紧环抱着自己,低低地,沉痛地哀哀恸哭了起来。
她忽然觉得好冷、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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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蓝婇换过一身暗紫金色绣花长袍,绑了条长及腰间的乌黑大辫,衬得她如皓玉的小脸越发剔透苍白。
她蹲在屋后那片香草图里,轻轻地掘出几条新鲜的红萝卜放进小竹篮里。
紫色熏衣草和迷迭香幽幽散发着香气,她摘了几片鼠尾草的叶子,打算下午腌制鸡肉时用。
绿丛里的大西红柿已经红了,她晚上可以煮一大锅普罗旺斯浓汤。
太阳暖暖地轻拂着她的脸、肩,温柔地抚慰了她心底一些些的清寂与哀伤。
她会撑下去的,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将有一大片永远笼罩在黑暗冬天里,是永远好不了了。
「婇儿,妳还好吗?」可妮悄悄地来到她身边,柔声地问道。
蓝婇微微一震,她抬起头,随即嫣然一笑,「来,妳想不想亲手摘茄子?」
「茄子?」可妮稀奇又近乎着迷地望着那株株绿意底下的亮紫色胖茄子,「这就是茄子?我还没看过……活生生的茄子耶。」
可妮霎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兴奋地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碰触着油亮的紫色茄子。
「妳帮我把它从这儿……对,上面一点的地方,把它掐断,这样就可以顺利摘下茄子了,而且留着这藤,以后还能开出花朵再结茄子。」蓝婇柔声教导着。
可妮兴高采烈地跟她一起摘茄子,除杂草,最后还新辟了一小块的地好种玉米。
「澎湖的珍珠玉米甜美香Q极了,去年我们种了二十株,几个员工和我与哥哥抢不够,最后一根还是比赛游泳决出胜负,才决定谁能够吃它。」
一想起去年夏天的乐事,蓝婇苍白的小脸上漾起了一抹晕红和快乐。
这是她这两天以来,第一朵真正发自内心喜悦的笑容。
可妮这才想到她急急跑过来的原因,她忧伤地看着蓝婇,「我听说妳受伤了。」
「只不过是小伤。」蓝婇低下头用没有受伤的手拔着杂草。
「我还听说……」可妮有一丝迟疑了,「妳和佟医生……」
「我和佟医生是互动良好的主客关系。」她回答得很快,嫣然一笑。「有什么风声吗?那么我实在太不应该了,引起客人们的议论或造成佟医生的困扰就不好了。」
「可是我问小福……」
「他们都误会了。」
蓝婇心底幽叹一声,记得提醒自己得找小福好好谈一谈;她明白小福是关心她,可是她目前最需要的是一个人静静的疗伤。
「幸好是误会。」可妮松了一口气,真挚地道:「我好害怕妳会受到伤害,我见过佟医生和他未婚妻相处时的样子,他真的很爱她,我想就算玫莲……那是他未婚妻的名字,赵玫莲。」
「就算她怎样?」纠结着一颗心,蓝婇还是忍不住问了。
可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就算玫莲移情别恋了,他还是爱她,就算玫莲后悔『出轨』了想回头,他还是会二话不说接受她,妳没见过玫莲,她就是有种能让男人疯狂着迷的气质,我敢打赌佟医生会为她赴汤蹈火。」
蓝婇已经后悔把话问出口了,她的心情沉到谷底,方才稍微恢复的一丝平静与安祥全被破坏怠尽。
她做了好几次的深呼吸,才能忍住不掉泪不颤抖地开口。
「妳想帮我提篮子进厨房吗?」她转移话题。
「当然好哇。」可妮立刻帮她拎起收获丰硕的篮子。
她们绕到占地宽阔的古宅前面,却遇到了嘴里叼着根烟,穿著夏威夷衫和短裤的张天野。
「哟哟哟,瞧瞧这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在演『亲亲姊妹花』吗?」他轻蔑地瞇起眼睛,不怀好意地瞪着她俩。
蓝婇感觉到他的恶意,她不着痕迹地挡在可妮身前,平静地道:「张先生,请你让一让路。」
「我为什么要让路?」张天野一见到她就思及那天遭到的羞辱,以及被至宇修理的愤恨,怨毒怒火登时凌驾了仅剩不多的理智。
「否则你打算做什么?拦路痛打我们一顿吗?」
他恼羞成怒,「难道妳们两个贱货不应该被惩罚吗?妈的,耍什么架子?妳们以为自己有多高贵?一个是被我玩玩不要的笨女人,一个是被佟至宇玩过扔到一边的蠢女人,妳们俩还真相像!」
可妮在她身后气得浑身颤抖,可是久慑于他淫威之下,她张口欲辩却又本能地退缩了。
但蓝婇可不一样。
她紧紧盯着他,目光凌厉,「威胁辱骂女人算什么男子汉?男人若不能保家卫国,至少也要能照拂妇孺弱小,有这样的火力、有这样的利嘴,何不上电视台痛批社会乱象?尽伤害我们两个女人很有成就感吗?」
张天野一窒,有几秒闲话都说不出话来。
但是和她的正气凛然一比,张天野在自惭形秽后又产生了极端扭曲自大的怒火。
「对,我就是喜欢欺负弱女子,怎样?再去叫妳的护花使者来呀,只可惜他现在和社交名媛卿卿我我呢,懒得理妳了。」他狞笑道。
蓝婇心一痛,但是她拒绝让他知道自己得逞了。
「天野,你、你太过分了。」可妮真是心痛极了,她真要嫁给这样任意伤害人的混蛋吗?
「过分?不然妳想怎么样?妳给我闭嘴,乖乖在下个月嫁给我就是了,其它的事女人不要管。」他对她大吼。
「我不会嫁给你的!」可妮终于大叫出来,她急促地喘息着,又悲又愤。「我要取消婚约,你找别的笨蛋帮你解决公司资金的困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