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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目光该如何离开她的风破晓,甚至舍不得眨一下眼,他贪婪地张大了眼眸,想将他所见的每一寸都细细地绘在他的心头,他知道,日后,他恐将不能再如此地见她一面,因此他必须将她牢牢记下,记下眼前似雪中的幻影,记下那份令他无法克制心动的感觉。

  歇息了一会后,夜色放开了两手所握的冰球,她拢了拢发,而后怔然地抚着空荡荡的左耳,赫然发现悬在她左耳上的耳环不知在何时不见了,她背过身子低首在雪地里找了好一会,在始终都找不着时,她握紧了双掌,赶在雪愈下愈大前,拾起插立在地的双刀离开院里。

  在她走后,风破晓怅然若失地看着那抹消失在雪地里的红色身影,直至她走进宅里,再也见不着她时,他这才宛如大梦初醒,想起了他来这的目的,就在他准备离去寻找黄琮时,混在雪地上的血迹里,一只艳红色泪滴形的耳环就静躺在那边,他四下看了看,悄声上前将方才夜色遍寻不着的耳环拾起,看着掌心中她所留下的东西,他难掩悸动地合起掌心,将它在收藏他在心里。

  自那日后,被他当成坠子藏挂在胸前的这只耳环,像个证物,多年来一直提醒他,她并非是他一时错看的幻觉,而他在返回天宫后,日夜所惦念着的,亦不是道只存于美好幻想中的影子。



  曾有人对他说过,没有什么比遗忘更困难,所以若是没有半点希望的话,那么,最好是不要爱、也不要恨,因为,要忘了不容易,而记忆,则是个在陷入之后最难以摆脱的尾随者。

  只是愈是刻意这么想,它就愈像则咒言,牢牢深刻在他心版上,在他猛然想逃开时,才为时已晚地发觉,他早巳深陷其中。

  于是,自见过她后,无法拘管的思念,令他甘心成为记忆的俘虏:自见过她后,他的世界失去了颜色,生命中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再也无法像她那般走进他的心中;自见过她后,他深陷于毫无半点希望的痛苦深渊中,亦被困在甜美无比的梦境里。

  他常在想,或许在他的一生中,他就只是在等待另一次的与她相逢,和另一次的命运,然而令他心痛的是,她的身分是帝国的第一武将,而他,则是天宫的守护者。

  若她是天宫之人,或他是帝国之人,那该有多好?对于命运的不平,他很想埋怨,也恨上天为何如此待他,在无数的黑夜里,他凝望着窗外寂静美好的夜色,但就算他一夜无眠,当夜色不得不离去时,他这是得接受现实中的黎明破晓。他们俩,就像是永不该交会在一块的日与夜,若是相逢,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他俩必须有一人在沙场上倒下,他清楚地知道,就算他习遍天下各门的武功,使自己在武艺方面能敌得过她,一旦在他俩交手过后,洒血躺下的那个人,绝不会是她。

  不会是她……



  但他不能为私情而弃天宫与天孙不顾。

  因此无论他再如何想见她一面,他也不能盼望心愿成真,可躲藏在心底的渴望又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因此他在无意间,将自己投入了个矛盾的世界,想见不能见,想靠近她一些又想远离她一点,只能任藏在心底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的这份心意,日日年年一直累积下来,将他捏塑成就连提起她的名字,即会为此而感到心痛的人。

  那日她狠狠在他身上砍下的数刀,中断了他数年来的矛盾,沉陷在昏迷中与死神擦身而过的那两个月,或许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幸福的两个月,因他不必想、不必在自私与大义之间进退不得,当他伤重在天涯的怀中闭上眼前,他甚至在想,若是藉由死亡,就能自这片由他亲手织造的情网里抽身而定,或许,他就不会活得这么绝望又痛苦。

  只是,并非是一句话即可道尽这些年来对她的思念,并非是一个眼神即可拆散那浓得化不开的爱恋,并非是一声拒绝就可摆脱那需耗尽他一生才能遗忘的容颜……

  就在见过她后。

  第四章

  他居然在井里待了整整一天。

  就算是生性害羞,也该适可而止吧?

  夜色是在天黑时亲自跳下井里,去把那个坚持要与水井相依为命的男人给抓上来的,要不是因为雪势愈下愈大,怕他真会冻死在井里,她才不想也奉陪的下水,只是她虽是救了他,但她采取行动的时间仍是晚了点,因那个把自己冻得面色苍白带青紫的男人,已因此而染上了风寒。

  本来就有伤在身,在这种天候,再跳进水井里把自己冻成这般?

  听完她的说词后,被她在大雪夜急忙请来看诊的大夫,也忍不住对那个躺在床上,热度高得吓人且昏睡不醒的男人破口大骂上几句。

  夜色在点头同意他的看法之余,还是不得不请他帮帮忙救一下这个只是因为害羞,差点就不光彩地被冻死在水井里的男人。

  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三日,这才有法子下床的风破晓,此刻正坐在客栈的角落处,两手捧着一碗苦得令他皱眉的汤药,在坐在他对面的某人厉目下,一骨碌将它喝下腹。

  「风寒?」早就等着找他算帐的夜色,冷冷再瞪对面的男人一眼,「你不觉得可耻吗?」说出去她都替他觉得丢脸。

  「还不都是妳害的……」已经被他瞪过不知多少回的风破晓,咕咕哝哝地在嘴边抱怨。

  她拒绝他把罪过推到她身上,「我可没叫你下上来。」这男人真的有病,不但眼睛有病,就连脑袋里塞的也都是些无药可医的东西。

  「妳等在那守株待兔,我怎么上去?」谁教她要坐在井边?她哪会知道对他而言,她的一个微笑,杀伤力远远在那冻死人的井水之上?

  夜色瞇细了两眼,「所以你就在这种雪天泡一整日的冰水?」跟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男人相比,她发现她还比较怀念那个在战场上英勇无比的风城主,若是可以的话,她还真想用力摇摇他的脑袋,叫他把那个风城主给她换回来。

  「我热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发,并因她的关心,俊脸又再染上了些她眼熟的颜色。

  「够了,不准再来一回!」眼看他的面皮又再变色,如临大敌的夜色忙不迭地摆出一脸厉色给他看。

  他又不是故意的……风破晓默然瞧了她那似要吃人的双眼一会,在觉得呼吸因此而变得顺畅点后,他才庆幸地拍抚着胸口,不过一会,他又皱起两眉,看着夜色又拿起桌上的药盅,再次将他喝空的药碗给倒满。

  「我已经喝过两碗了。」他直觉地想把那碗她又添上的苦药给推回去。

  夜色额际青筋直跳地下令,「再喝。」她还指望着他能说出她师父的下落,他要是不早点复元,或是身强体健点,只怕她要是哪天又忘了摆冷脸,这男人一定又会给她找麻烦。

  他叹了口气,「喝再多也没那么快见效的。」他是很感谢她这么关心他啦,只是风寒这玩意又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的。

  「喝!」某人的玉掌猛然往桌上一拍,令桌上所有的物体全都往上跳了跳。

  「……如妳所愿就是了。」他乖乖捧起药碗,不想接受她的好意都不行。

  捺着性子等他喝完药的夜色,才想待会就赶他回房再睡一顿好养足精神,但客栈外头吵杂的人声,与那些多到她数不清的脚步声,令她打消了先前的念头,决定在搞定这个麻烦的男人前,先去解决另一票更让她不耐烦的陌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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