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哭。”夏侯尊心疼万分,只能拥紧她。
“姊,你们走吧!”柳湄看向夏侯尊,诚恳地道:“带我姊走,拜托你。”
夏侯尊望住柳湄,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抱起柳潆、带著夏 侯*离去。“放我下来!我不要回去!我要湄湄!”柳潆在夏侯尊的怀中又踢又咬,叫 喊声响彻王府。柳湄见姊姊离去,强撑的最后一口气一松懈,眼前一黑,整个身子软倒 下去。
楚临瓒被身后传来的撞击声吓了一跳,双眼凝视著柳湄片刻,才唤来小桃照料她, 自己则甩头离去。
他绝不会让她影响他的情绪,绝不!他边走边告诉自己。
***
花木扶疏的庭院,伟岸的身影挺立其间,紧抿的薄唇显示了他的情绪十分不佳。
楚临瓒微蹙起眉,却挥不去脑海中纤细的身影。
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有著冷淡疏离的一面,有著发怒时凛然不可侵犯的傲气 ,又有著受辱时潸然落泪的凄楚……他这个阅人无数又不曾心动过的小王爷,竟然被她 的各种样貌所惑!
该死!若在过去,他会当真要了夏儿,可那一天,他竟然毫无性致,听闻柳湄足音 远去,他便再无心情调戏夏儿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柳潆与柳湄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他可以邪佞地逗弄她们,却无法对她们 轻生欲念,这……简直是荒谬!二十多年来,他流连花丛,孰料,区区一个柳湄竟将他 的心搅得天翻地覆、烦闷不堪!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为了这些思绪杵在这里,他可以不闻不问,她的死活与他何干 ?只是……“大夫,这边请。”小桃的声音轻轻地传入耳际。
楚临瓒猛一回身,挑起眉,清清喉咙咳了一声。
“小王爷。”老大夫恭谨地躬身,却没有往下说话的打算。
楚临瓒睨了老大夫一眼,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大夫茫然地望了阴鸷的楚临瓒一眼,有些惊惧地道:“不知小王爷要小的说些什 么?”真糟糕!怎么会在这里遇上小王爷,他的心性阴晴不定若说错话,可是会倒大霉 的。
楚临瓒强压下暴躁,故意嘲讽地道:“我总该知道要不要办后事吧?”
“小王爷……”老大夫瞠圆了眼,会意之后才赶忙道:“小王妃没事,只是受了轻 微内伤,气血不顺才会昏厥,只要服下几帖药便可转醒,小王爷若是担心小王妃的伤, 不妨……”
“浑帐!我会关心?不过是怕有人死在府里罢了!”楚临瓒倔傲地仰起头,睥睨著 快要被吓昏的老大夫。
老大夫抖著身子垂下白发苍苍的头,不敢再开口回应,深怕多说多错,到时惹来杀 身之祸就糟了。
“滚!”楚临瓒看了心烦,甩袖怒转过身。
老大夫赶忙提著药箱,决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王府。就算老迈的身子不堪过度运动 ,他也不在乎了。
“大、大夫,您没事吧?”小桃紧跟上老大夫。
“没、没事。”老大夫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瞄了一眼楚临瓒的背影后,不敢再 多说话地离去。
待小桃与老大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楚临瓒才缓下聚拢的眉。
听闻柳湄安然无恙,他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却又在下一刻怒上心头。该死!他为 什么要担心那个女人?她是死是活关他何事?他为什么要立身于此?
思及自己复杂的心意,楚临瓒烦闷地夺门而出,决定好好地买个醉,再也不要想起 任何与柳湄有关的事!
***
夕阳隐去了最后一道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朦胧的阕暗。
戌时,柳湄缓缓转醒。
“夫人……”小桃趋身向前,关心地将柳湄扶起身。
不小心扯动到肩胛上的伤,令她痛得颦起眉,隐约想起发生的事──楚临瓒将她当 成挡箭牌。
“夫人,你还好吧?”小桃急急地轻唤。
“我……没事。”柳湄轻摇蛲首,披散的发丝让她有种柔弱无助的美感,连小桃都 看得怔了住。
“夫人,伤口还疼吗?大夫说,只要好生调养就可以清除体内的瘀伤。”小桃将柳 湄扶靠在床头,转身端起早已熬好的汤汁,她本想等药凉了些再唤醒柳湄的,谁知,柳 湄竟自动醒来。
“嗯!”上柳湄垂首漫应了声。她的心已跌入无边的深渊,楚临瓒的狠心绝情伤透 了她。
“夫人,小桃帮你吹一吹,你趁热喝了吧!”小桃舀起一匙,递送到柳湄唇边。
“我不想喝。”柳湄别开脸,嫌恶地蹙起眉。她不想使性子,只是,喝药又如何? 医治得了她身上的伤,却无法治愈她、心头上的恨啊!
“夫人,你若是不喝药,小王爷会担心的。”小桃很直觉地脱口而出,继而想起晌 午时分楚临瓒恶毒过分的言行,登时小脸一白,噤声不语。
“他不会担心的。”柳湄撇唇自嘲地冷笑,随即察觉小桃的诡异神色,“发生什么 事了?”
“夫人……”小桃望著柳湄柔弱动人的神情,、心里很是难受,垂下小脸道:“你 人这么漂亮、这么好,小王爷怎么可以那么说话……”
“他说了什么?”柳湄只觉心口一凉,悬在半空中的感觉让她不安。她发现自己十 分的在意他“说”了些什么。可有关心过她的伤势?
“小桃不敢说。”小桃的脸蛋几乎埋入领口之间。
“没关系,你说吧!我不会责怪你的。”柳湄试著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平缓温和, 其实心中彷若擂鼓。
“夫人……”小桃实在憋不住了,抬起小脸不平地道:“今日大夫来过后,小王爷 竟然问大夫说……需不需要办后事……”说著,小桃已迳自掉下泪来,为美丽又和善的 夫人感到难过。
柳湄只觉脑中轰然一响,强自镇定地道:“他真这么说?”
小桃很用力地点头,抹了抹泪水道:“小王爷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夫人?夫人还好好 的,他就咒夫人死,小桃……小桃真的好难过,却什么也不敢说。”说著,已抽抽噎噎 地哭了起来。
柳湄抓往胸前的衣服,觉得胸口疼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当真这样说吗?
呵!她在期望什么?期待他并没有这么说吗?她怎么会还以为他有良心呢?而她自 己……不是早已心死,又怎么会这般疼痛?
眨巴著干涩的眼眸,柳湄无泪。因心早已死,又怎么会有泪?她哀哀地想著,嘴角 竟扯出一抹嘲弄的弧度。原来,心真要死透,并不是那般容易啊!
“夫人,你是个好人,小王爷他……”
“别说了,好人坏人怎么区分?”柳湄淡然一笑,看似“好人”的自己,不也有著 不众人知的淫荡本性?
“可是……”
“砰!”地一声,门扉被踹开。楚临瓒摇晃著身子走了进来,一望即知他喝醉了。
柳湄感觉心跳突地乱了,却强自镇定地望著楚临瓒,只是,光这样瞧著他,她就觉 得心痛。“酒呢?”楚临瓒眼神狂乱地四下一扫,瞪住面色惨白的小桃,喝道:“还准 备酒!”
“是。”小桃吓得双手直发抖,柳湄赶忙接过药碗,用眼神示意小桃尽快动作。
“这是什么?”楚临瓒步履紊乱地走向柳湄,拧眉望著她手中那碗黑漆漆的汁液。
“良药。”柳湄简短地应了声,端起药碗就口准备要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