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她觉得自己变笨了,很多他说的话她都听不懂。好难……好难……她睡着了,睡得
好熟好甜的样子。勾烨奋力的划船,靠着这种体力的劳动,他可以制止自己许多非分之
想。从今天起,就只剩下他与她两人了。不管到任何地方,他们都是单独的……不再有
满船的乘客可以让他警惕自己,也不再有夜晚的扑克牌室让他打发那些孤枕难眠的夜晚
,从现在起,他只能靠自己的理智来克制自己。
克制自己不去抚摸她柔软的短发,不去追寻她纤细的身影,不去幻想那玫瑰般的唇
瓣上香甜的气味,不去占有──够了。晓中是个病人,她受伤了。他若有任何非分之想
,都应该马上消除它。不管他觉察到她对他有多特殊,他们之间除了任务之外,绝不能
有其他关系存在,这是可以肯定的。
水柔柔地摇摆着,船儿像一座童年记忆深处的摇篮,载着心事重重的两人,航向另
一个明日。
※※※
‘我爱你,晓中。’
‘什么?’她心中小鹿乱撞。
‘我想要的只有你一人,你愿意和我共度一生吗?’
扑通、扑通、扑通。她耳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恶作剧地加快,直到她呼吸困难,
无法正当思考,无法回答。
‘你不爱我吗?’
她摇头,她试着要说出口,说她爱着他!早就已经爱上他了,可是她张开嘴巴却没
有任何声音出来,她越是着急就越是无法发声,只能发出咿咿呀呀般的怪声。他充满期
待的双眼转成落寞。
‘我明白了,你不爱我。我走了,不再打扰你。’
不,她爱他呀!请别走开,不要转身而去!她眼睁睁地看他背转返身去,许多女人
等在另一方,每一个人都对他招着手,欢迎着他投入她们怀抱中。不,怎么会这样呢?
别走,求求你,别走--‘勾--烨!’
‘醒一醒,晓中,醒一醒。’有人在摇着她,‘你做恶梦了,我在这边啊?你睁开
眼看看我,晓中。’
恶梦?她一身是汗地醒来。原来是梦?他没有走。晓中接触到他那忧心的漂亮眼眸
,梦中的回忆全数蜂拥而上。羞愧随即染红她双颊,‘对、对不起,我没事,让你担心
,真不好意思。’她慌张地想挣脱他坚硬的臂弯。
‘你又来了,我耐性不好,你想惹我生气吗?’
听见这句严厉的话,让晓中愣了一下。‘我……我……’
‘不许说半个字。’他微笑着说:‘以后,你每出口一句“对不起”、“抱歉”或
是“害你担心”、“给你添麻烦”,我就要罚你。’
‘罚我?’
‘对,处罚你。你害我的耳朵每天听这么中规中矩的客气话,久而久之,把我耳濡
目染成像你一样的君子淑女,到时候我怎么回“龙帮”去面对我那群凶恶的结拜兄弟们
。这全是你害的,知道吗?’
他……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呀!因为他的话实在太荒谬,晓中不禁噗吃地笑。
‘不要笑,我可是很认真的。末来你要是让我听见其中任何一句,我就要罚你骂我
一次“混蛋”,要不就骂我“禽兽”也可以。’
哈哈哈,她实在忍不住了,笑得连肩膀都抖动起来。
‘你难道不知道,我要维持我们黑道流氓的形象也是很辛苦的吗?我不允许你随随
便便就毁掉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邪恶形象。知道吗?’
她也笑得很辛苦啊,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知道了,我很抱歉--噢。’
‘啊哈,我听到了。’他捉住她双手,‘快点,骂我!’
和他四目相接,晓中不由得被那双莹亮的眸子吸引住,不小心又脸红了。‘我……
我骂不出口。’
‘不行,一定要骂。’她为什么脸这么红,是受伤发烧的关系吗?勾烨怀疑地碰碰
她额头。‘喂,还好吧?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是不是该吃药了?’
心跳得好快。从他掌心下接触的温热,直传到她心头。‘我没事的,不要紧。’
他回头去找药箱,终于在成堆的补给品里找到了。‘忍耐一下我的粗手粗脚,等我
们抵达小岛后,我会帮你找个医生的。现在只好委屈由我来为你换药了,可以吗?’
‘麻──’本来想说麻烦你了,却又怕被他骂,结果晓中张口结舌像个小呆瓜一样
地看着他。
他笑嘻嘻的说:‘欢迎回到平民阶级来,大小姐。少掉那些繁文褥节,不会死的。
’
‘你真过分,明知道我没有--不是摆架子,却还喜欢捉弄我。’她看着他为她拆开
脚上的绷带,一面说着。
‘要听实话吗?’他将肮脏的绷带丢到一旁,微皱着眉头检视着那逐渐要结疤的伤
口,药粉干黏在结块状的血液上,凝固成略为恶心的伤口。‘我们未来有好几个礼拜要
生活在一起,如果你再继续这样子客气个没完没了,恐怕在我们抵达香港之前,我已经
被你的客气话给淹死了。这辈子我还没碰到像你这么客气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对我那么
客气,好吗?’
当他以药酒清洁伤口处时,强烈的刺痛感不禁令她抽缩,并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
气。同时,勾烨注意到这点,并且以轻得不能再轻的方式,更温柔地处理她的伤口。好
不容易清洁干净,她才能再度恢复笑颜。
‘我答应你,我会努力,但我也请你不要逼我说那些骂人的话。’她不是骂不出口
,她才没那么淑女。因为是他,她才不想骂他是禽兽、混蛋的。‘换一个处罚方式嘛!
’
‘好吧。’见她那明灿笑脸,可爱得让他生气。‘那以后,你若是说-句对不起,
就等着我吻你,这个处罚怎么样?’
吻……吻她?!
勾烨挑眉促狭地看着她说:‘哎呀,我都忘了--’他咧嘴笑,‘让我这么俊美的
人吻,彬本不算是处罚,简直是奖励。不成,这等于是让你占我便宜,太蚀本了,赔钱
大买卖。好处让你占到了。’
‘什么--什么话!’她举起小拳头,‘谁占你便宜,你这厚脸皮的家伙,我才不稀
罕呢!’
‘哈哈哈,好爽喔!终于骂我了吧!’
发现自己上当后,晓中不禁又气又好笑地放过了他。两人在笑笑闹闹中,重新为她
的腿伤裹完药并固定好绷带。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融洽气氛,不知不觉间成为他们俩
的新默契,两人都有心回避开危险地带,保持在这奇妙的友情平衡点上。
他们在船上经过了一天后,隔天的夜里,终于抵达一座接近福州的小岛,岛上的村
落并不大,当勾烨抱着晓中上岸时,整座岛的感觉像是早已进人沉睡状态,路上没有任
何行人,渔村也没有几户人家点灯。
‘看样子,想在这里找间旅店是不可能的。’勾烨环顾四周说。
晓中也有同感。‘还是,再找找其他的岛好了。都是因为我的伤,否则我们就可以
到内陆去了。’
‘嘘,别再说下去。我不喜欢听到这种话。’勾烨继续抱着她往前走,‘我想……
总是要试试运气,我们走进村子里去瞧瞧吧,说不定会碰上什么好事。’
那种想法未免太乐观了些。但是晓中不想扫兴,‘好吧,那我们就再试试看。’
勾烨回以她温柔赞许的一笑。
走进小小的聚落,他们绕过安静的房舍,突然有些小小的吵闹声由林子的另一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