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影蝶门?这下子可棘手了。”
“张公公,怎么办?万一那杀手供出幕后的主使者……咱们……”
“冷静一点,中书大人。瞧你这身冷汗,还没东窗事发,你就自己招供了。就算暗杀失败也不要紧,关宇朝是个手下不留情面的人,影蝶门的人不见得会这么快供出咱们的事,如果咱们动作快一点,反过来利用一下,这件事就可转祸为福。”
“但是,万一他在圣上面前说了什么……”
“不要紧,他与圣上暗中角力的事大家都知道。圣上早看他不顺眼,要不是我劝阻,圣上会自己杀了那家伙。所以关宇朝是绝不可能去向圣上说什么的。况且,我派出杀手的目的,就是要让关宇朝以为是圣上派来的,造成他们之间的嫌隙。现在这状况再好不过,一切都按计划在进行呢。”
“还是张公公高明,原来这一切你都预料好了。”
“那当然,我的八宝锦囊袋中还有数条妙计未出,想要一石二鸟的除去关宇朝与拥立新天子,不多预备一点好点子,万一被关宇朝反扑一口,咱们两个都吃不完兜著走。”
“张公公说的是。”
“中书大人,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只要顺著我的话去做,就没错。我会让你女儿稳稳坐上太后宝座,掌握后宫势力,放心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你了,张公公。”
灼热的痛让炎华从黑暗中呻吟醒来。
好痛,下腹部就像有人拿无数的针刺著她,好痛、好痛!快住手!“啊啊……”
“安静一点,现在不把伤口缝好,你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谁在说话?缝什么?炎华不依地动著手脚,但是手脚都像被千斤重的磅锤捆住,没有办法依照她的心思动作。“不要……好痛……好痛……”
“再一会儿就好了,不要乱动。”
好温柔的声音,这是谁?师父吗?还是爹爹、娘亲?黑暗中昏茫的视线,摇晃著无数的人影。谁来帮她把灯点亮些,她在那里?为什么没有人帮帮她,她痛得快死了。
“嘘,不要哭了,我知道你很痛,但是忍耐一下,这是为了你好。”
也许是痛到极点,炎华不知不觉中又钻到黑暗的保护中,对,只要到那温暖的黑暗深处去,自己就可以不用感觉这些痛苦了。这么痛苦的意识,她不要,她要躲起来好好休息一下。
“炎华姊姊!”
谁在叫她?回过头去,可爱的草儿正棒著一束野花对著她笑。
“你看,我找到好美的花儿,我们快点拿去给爹爹和娘看。”
爹爹和娘?他们不是已经……慢著,草儿,别跑,姊姊找你找得好苦,你知道吗?你在哪儿,别跑?
“爹,娘,你们看这些花儿美不美?”
“好美的花儿,草儿。”娘笑得好灿烂,阳光下她陪坐在爹爹身边,抚著琴对著自己微笑著。“怎么了,华儿,过来娘这边。”
好,我就过去。嘴巴想回答娘的问题,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突然间,一阵狂风卷起满天的花瓣,如同狂雪般遮蔽了她的视线。糟了,她看不见爹爹和娘了,还有草儿,怎么都不见了?你们去那里了?别留下我,别留下我一个人!
谁在拉她?为什么不让她过去,她想跟爹娘一起走,她不想被丢下来,不要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让她跟爹娘在一起!
拚命的哭著、叫著,但世界越来越暗,越来越渺小,消失在一阵阵哭声中。
好冷。这儿是哪儿?她什么都看不见,好冷!
一阵剧烈的摇晃,炎华再度被痛醒过来。全身笼罩在冷冰冰的空气中,僵硬的脚趾与手尖都像有人拿著无数的小针在刺她,但是最痛的地方,却是左下腹部,不断抽搐著有如火烧般的灼痛,让人恨不得能拿冰块将那地方冻僵,直到它没有感觉为止。
“醒了吗?”
眨眨眼,重新确定自己并非在梦中,她的确在一个天地晃动的狭小地方……应该是马车的车厢吧。
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正俯视著她——好熟悉的一张脸?关宇朝!
炎华脑海浮现这名字的同时,她也同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正大大地敞开,任由人把她给看光了!“你在干什么!”
她本想怒吼的声音,却成了细细的呻吟。沙哑的喉咙像是有好几天没有进水,别说要提高声音了,就连开口都还会隐隐牵动下腹的伤口,所以不管他如何气急败坏,她也没有办法举起手遮掩自己的身体。
“别动,只是要检视你的伤口。”无视她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关宇朝慢慢地拉拢她的亵衣,然后重新为她系好腰带。“幸好天气转凉了,发炎的情况也减退不少,伤口应该可以顺利愈合。”
满腹的疑问与搞不清楚方向的怒火,让炎华一时间竟只能像个木头人由他帮自己著衣。
“你有几天都没有知觉,所以除了我喂食的补气丸外,几乎都没有进食。现在你恢复意识,这边有些冷掉的鸡汤,你就凑合著喝吧。”他递过一只皮囊。“起得了身吗?”
炎华撇过头。“你有什么企图就说吧,不用在那边惺惺作态,我话说在前,要我供出影蝶门的内幕,死都不可能。”
“现在我唯一的企图是让你的伤好起来。”
“干嘛?我虽然这次没有成功,但是下次我会学聪明在你睡觉时砍掉你的脑袋,你不要命了才会救我这种杀无赦的冷血女杀手。”其实,一旦从鬼门关里走回来,炎华也不想那么快又自找死路。
但她并不天真,任务失败的杀手下场,除了被严刑拷问逼供外,像她这样被捉到的女杀手还有另一种更教人难以忍受的下场,沦为男人轮流泄欲的工具或是被蹂躏践踏到失去自尊,成为烟花巷中送往迎来的妓女,不管哪一个下场,她都不会接受命运的摆布,从接下委托杀人的工作开始,炎华就下定决心,一旦失败,为了避免最糟的下场,她随时做好丧命的心理准备。
“有力气说话,不如喝口汤吧。”他再度把皮囊递到她面前。
“谁要接受你的施舍,拿开,我不喝什么鬼汤!”反正迟早要死的人,不需要吃喝,白浪费食物。
“看样子你是个不听话的病人。”
炎华才想回嘴道:关你屁事,整个人就突然被抱上他的膝盖,半个身子躺在他身上,他一手牢牢地制住她的下颚,另一手则强硬的把皮囊口对准她的嘴,不容拒绝地把汤灌入。
住手!炎华扭动著,以眼睛控诉的看著他。住手!我又不是蟋蟀,别灌我!
“嗯……嗯嗯嗯……”
不断倒入的汤汁溢出了她的嘴边,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鸡汤淹死的时候,他终于停手了。
“咳……咳咳……”少许呛入鼻腔的鸡汤,让炎华眼角都咳出泪了。
“好喝吗?”罪魁祸首竟然还悠哉地问著。
“好……好喝个屁……你想灌死我……”她努力地喘气,试图把鼻腔中的鸡汤腥味去掉。她从没想过从鼻子喝汤这么痛苦。
“第二口,你要我喂,还是自己喝?”
炎华咬牙切齿。这下肯定方才他是故意把汤灌到她鼻子里,这只阴险、狡诈、不得好死的狐狸!“我自己喝!”
伸过颤抖的手,炎华死也不会再让他灌第二口汤。他扬扬眉,唇角挂著「我就说嘛”的笑,把皮囊交给她。炎华不能否认,他刚刚灌下的汤,开始让睡死的胃虫清醒过来,而且咕噜噜的直叫“我还要”。久未雨逢甘霖的,炎华几乎连换气都没有,就把一皮囊的鸡汤给喝个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