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爷意会地点点头,不放心地再望向宝贝孙女。
这样做真能保证念盈不被人抢去吗?
他老而松弛的右眼皮不祥地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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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的另一边--花都巴黎,此刻也露出难得的冬阳,照得塞纳-马恩省河闪闪发光,照进了左岸一栋古雅的歌德式建筑内。
室内阳光斜照,古典的四角大床上隆起的被窝显示有人正熟睡着。
偏偏突兀的电话铃声硬是打散了这屋里温馨的气氛。
床上的隆起动了一下,没有接电话的意思,任凭电话铃声响着、挂断,然后第二通紧接打来,再响、再挂断。如此循环了五次,终于有一只手探出被窝外勾起话筒。
「Hello?」慵懒的男声含糊地应着。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沉默几秒后才以清晰流利的英语说话:「抱歉,打扰了。我找唐惟天,谢谢。」
对方语气肯定,彷佛料定接电话的不是唐惟天本人。
亚尔特好奇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对电话中那男子的自信感到兴趣。
他以流利的英语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惟天?这是他个人的住所,平常只有他一个人在,你如何凭一个模糊的单字就辨认出来呢?」
远在台北的唐慕河低声笑了一下。「你这么问是想知道我跟他的关系,还是宣示你们的关系匪浅,所以能在他床上留宿吗?」
他话一出,亚尔特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人就在这屋里拿着手机一边监视一边说话。
确定是自己多疑,他也笑了。「你是唐慕河吧?惟天的堂兄弟。」
「看来你们真的交情很好,他居然会跟你提唐家的事。」慕河不疾不徐地聊着。
「他很少讲家人的事,我刚好听过你与你的亲妹妹--那个他常常挂在嘴边的唐家公主。」
「是吗?那这通电话他是非接不可了。现在可以叫他起床了吗?」
亚尔特依言放下了话筒,眼角忍不住狐疑地多瞄电话一眼,对唐慕河精准掌握现场情况感到不可思议。
他转回身子伸手推向枕边精壮的臂膀。「惟天,你的电话。」
唐惟天懒懒地翻身,不愿清醒。
「我不接。」他沙哑地低语。
「似乎有急事,唐慕河打来的。」
一听到这个名字,唐惟天的眼皮反射地撑大,身子矫健地弹起,性格俊朗的脸上嫌恶地皱了起来。
他不发一语,发泄似地卷过话筒,劈头就是一阵怒吼:「你找我做什么?!我们的恩怨还不够多吗?!无聊打来挑衅的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轻松的笑声。
「你不问问我现在人在哪里吗?」似乎是料准没耐性的惟天意图挂掉电话,慕河立刻开口拦截。
惟天不悦地拉回离耳十公分的话筒,火爆地说:「谁管你跟你那把破小提琴还是烂指挥棒又巡回到世界哪个角落去,我没兴趣!」
「我的琴是有历史的名家杰作,指挥棒也刚换新的,既不破也不烂。」慕河不慌不忙地跟他打哈哈。
「唐慕河,你是嫌钱太多,所以打国际电话来扰人清梦的吗?你知道现在巴黎几点吗?你又知道我是几点才合眼的吗?」惟天咬牙地说,他决定给慕河一次机会,如果他再说一次废话,他就摔烂电话。
「现在巴黎大概清晨六点左右,听你的口气,你昨天应该又熬夜工作了,约莫只睡了两个小时。」
「你倒是算得很准嘛!不当音乐家改行成算命师了吗?」惟天很不想承认,但慕河的确了解他到了恐怖的地步,光凭几句话就将他的作息抓得神准。
也因为这个缘故,他从小到大都被慕河压得死死的,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都有他参一脚。所以他一自立后就马上离家,逃开唐家里啰嗦的老狐狸以及慕河这只十恶不赦的小恶狼。
「客气客气,刚刚你的『室友』也说过同样的话,你们还真有默契啊。」慕河意有所指地说。
「少废话!有话快说!」惟天眼神闪了一下,催促慕河的来意。
「你这又是在逃避吗?不想多聊聊你难得的室友,以及你讨厌女人的事实吗?」慕河咬住猎物不放。
惟天的眼睛危险地瞇了起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急事吗?」
「当然不是。」听出他的威胁,慕河玩够地转回正题:「我人在家,台湾的老家。」
他的话让惟天意外地挑起眉毛。「想不到唐家第二号野马也知道要回家了,老狐狸有没有火力全开,朝你这个不务正业的不肖孙开炮啊?」
「你以为呢?」慕河笑而不答。
这态度又让惟天火大,他口气很冲地说:「我知道你够狡猾,三言两语就能把老人家哄得服服贴贴,哪像我们口拙,回去只有被训的份,只好流放天涯,有家归不得!」
他们唐家后辈不是故意要离乡背井,而是留在台湾又不接管家族事业的话,就会被唐老爷念到发疯,所以没有能耐应付唐老爷的就只能挑日子回去,像是逢年过节,老人家比较不好骂的时候回家团圆。
「这是唐家第一号野马的心声吗?让我想想,你已经有两年没回来了,思念积得很深了吧?」慕河凉凉地说。
「对你倒是一点感情也没有。」惟天冷漠地说。
「那念盈呢?伯母呢?应该是无比思念吧?」慕河慢慢导出主题。
「念盈……」惟天喃喃念着堂妹的名字,充满了宠爱。
唐家中他唯一的牵绊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那位被他捧在手心的公主。
「怎么?想家了吗?要回来看看吗?」慕河语带笑意地问。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拒绝给慕河捕捉到他柔软的一面。
「那家里最近发生的事你想不想管呢?」
「唐家能有什么大事?有老狐狸撑着,大事也变成小事,有什么好管的?再说,我也懒得理。」他无聊地耙耙头发,还是没搞懂慕河打这通电话的用意。
「说的也是。唐家的确没大事发生,倒是有一些私事。过些时候就是你父亲六十大寿,我们会扩大庆祝,顺便藉此机会帮念盈安排相亲。你这个不孝子应该不会想回来享受天伦之乐吧?好了,没事了,你继续补眠吧。再见。」说完,慕河迅速收了线。
惟天的脑袋像是被砸下一个炸弹,轰得他耳朵嗡嗡作响,直到电话切断的嘟声渐渐清晰,他才慢一拍地发出怒吼--
「等一下!」发现对方离线已久,惟天气极地甩下电话,再拿起,一边用力按键一边咒骂:「该死的唐慕河,你居然敢挂我电话!该死!该死!」
「什么事让你气成这样?」刚沐浴完,亚尔特浑身漾着氤氲的水气坐到惟天面前,一面擦拭着湿发,随口问道。
惟天瞥了他一眼,暴乱的口气微缓:「还有谁可以惹出我的脾气?只有那个该死的唐慕河!」
「哦?那我也无法引出你的情绪吗?」亚尔特淡淡笑了一下,魅惑的绿眸定定看着惟天。
惟天一手拿着待接通的话筒沉默迎视,不久才丢出一句:「你别闹了。」之后就别开眼专注在电话上。
亚尔特抿嘴划出一朵微笑,勾起椅背上的睡袍,体贴地为惟天披上。
感觉他的触碰,惟天纳闷地看向他。
亚尔特还是笑着。「冬天气温低,不像夏天,你可别冻着了。」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滑过惟天赤裸的胸膛,惟天飞扬的眉渐渐拢了起来,正想说什么,电话恰巧接通,亚尔特也在同时间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