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谢谢你。”
他一怔,跟著低低叹了口气,“谢我什么?”
她眼瞳稍敛,想了想。“太多了,说不清,你心里知道的。”
他又叹息,眉心微拢。“不要再对我说感谢的话,我以为我们之间应该是亲密的,不是吗?”
她脸颊发烫,脑中浮现先前和他亲吻的镜头——他的脸在眼前放大,下一秒,男性的气息已占领她的呼吸,好混乱呵……
他问,他们可不可能交往?可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恋人?
当彼此感觉对了,爱情总来得没什么道理。她在心中叹息,今夜,实在有太多事能让她叹息了。
“曦?”他轻唤,这个匿称是他自己发明的,比“小曦”还少一个字,亲匿度胜过任何人。
“嗯?”这回换她摇晃著他的大掌,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嘴角笑得好神秘。
“我想找一天见你母亲。”
“今天不是见过了吗?”有装傻的嫌疑。
他双眉拧起又松弛,闷闷地说:“我是说正式的拜访。”
今天,许迎曦并没有向母亲介绍他这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朋友”,害他小小的“郁卒”了一下。
“嗯……看情况再说吧。”她模棱两可地说,松开他的手,对著他眨眨眼,小脸已恢复神气。“好晚了,你走吧,我也要回去了。”他不要她道谢,而她也不想说了,因为……她和他之间是亲匿的;心已有了交集。
“曦?”他想拉住她,这一次没成功,就见她转身跑开。
“在公司不可以这样叫我啦。”在一段距离之外,她回过头来对著他嚷,还引起一旁聊天的阿公阿嬷、阿伯大婶们的注意。
远远地,她的娃娃脸看不太真切。魏鸿宇站在石板道上,静静盯著她跑开的身影,落寞的情绪悄悄从心底升起。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口袋,又是一阵苦笑,看来,真的该戒烟了。
另一边,许迎曦回到家里,在母亲房门前停下脚步,然后悄悄旋开门把,走了进去,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
张秋叶却在这个时候翻过身来,在一室温暖的灯光下,静静地看著她。
“妈……我以为你睡了……”许迎曦靠过去,改坐在床沿。
“我本来睡著,后来醒来,就睡不著了。”
“还在想大哥的事吗?”语气有些担忧,“妈,大哥的事我会处理,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想了。”
张秋叶叹了口气,神情已十分平静。
“这辈子我没把你大哥教好,也没有好好栽培你,我……对不起你们。”
“妈……你、你不要这么说,你并没有亏欠我什么。”
“好,不说这些了,我们说些开心的事。”张秋叶微微一笑,一只手盖在女儿的手背上,端详著她好久。
“今天那个男人,你很喜欢他吗?”
母亲问得极轻,听在许迎曦耳里,却是个不小的震撼。
她垂下头,有些羞涩,却还是鼓起勇气问——
“……妈喜不喜欢他?”
张秋叶仍是微笑,眼角浮现泪光。“现在不知道,以后或者会吧。不过,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他就够了。你会幸福的,小曦……一切都会转好,会越来越好的,你一定会幸福……”
是,一定要幸福。黑暗的路已到尽头。
这一夜,她睡在母亲身旁,作了一个有关未来的美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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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切尘埃落定,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又沿著轨道而行。
许迎曦回到工作岗位,完成了她的机上实习,成为“环球幸福”航空的正式员工,紧接著,十二月的圣诞节就要来临了。
飞机由罗马起飞,转至阿姆斯特丹、杜拜,然后飞往台湾。
这赵飞行,旅客只坐了二分之一满,工作还满轻松的,根据机长指示,飞机离降落时间还有三十分钟。
厨房里,许迎曦忙著将未使用的茶包、糖和奶油球等东西归回原位,又把开封的果汁、牛奶和矿泉水做最后的处理。
此时,布帘被拉开,林美慧端著托盘走了进来,她刚去巡视机舱,把旅客喝剩的饮料和空杯收回,一个叠著一个丢进垃圾桶中。
“酷老弟,你吃饭了没?”她问。
“天天都吃机上餐点,没什么胃口,不过,我刚才吃了两个可颂面包。”收完小东西,许迎曦拿著抹布擦拭桌面上的水珠。
林美慧眼睛一亮,用力地点头。“对对对,我觉得罗马机场的可颂很好吃耶,特别是烤得热烘烘,然后再涂上奶油,哇——真赞!”
两人相视一笑,突然,林美慧眨著慧黠又水亮的大眼睛,神秘兮兮地挨近。
“酷老弟,要不要听八卦?”
许迎曦挑眉,也学她眨眨大眼睛。“最近有什么新的八卦吗?”
“有!而且是刚出炉的喔,是关于咱们那个魏大督导,就是魏鸿宇啦,和你不太对盘的那个人咩。你知道吗?他、他竟然跟一个女的在谈恋爱耶!”
不然,要跟一个男的谈恋爱吗?许迎曦怔了怔,心虚加脸红,低下头,抹布擦得更使劲了。
“哎呀,厨房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你不要再擦了啦。”林美慧抢下她手中的抹布,丢到回收桶中,继续说著:“我知道你听到‘魏鸿宇’三个字就头痛,但我们一定要知己知彼,才能够百战百胜咩,所以对他的近况最好要有所了解。”
许迎曦想笑,却还是用力忍住了。她点点头,郑重地问:“好吧,那他最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和魏鸿宇之间十分低调,也十分顺其自然,不会刻意去维持什么,但彼此间已有了奇妙的默契,隐约知道感情终将更进一步,将两个人紧紧系在一起。
林美慧压低音量,“我上次和罗珊娜姊一起飞,她说,她到机场办公室报到时,看到魏督导缩在走廊转角,用手机跟一个女的在讲电话哩。他那天是来开会的,讨论欧亚新航线的事,竟然把几个‘大头’丢在会议室里纳凉,自己躲起来讲电话,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那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不定……说不定对方是他妈妈,或者是他妹妹,又或者只是普通的女性朋友……对啦!罗珊娜姊又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又怎么能断定和他讲电话的一定是女的?”
林美慧嘿嘿地笑。“这就是最精采的部分啦。罗珊娜姊说督导他讲话又低又温柔,跟平常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不但会嘘寒问暖,还叮咛人家多穿一点衣服,三餐要照常吃,要吃得有营养,要早一点上床睡觉,晚上睡觉时,冷气不要开太强……冷气耶!现在都快过圣诞节了,啧、啧、啧……我想啊,督导这个女朋友八成住在南半球……
“还有哪,他最后竟然对人家说:‘我脑子要开会,可是心里很想你’。哇、哇、哇——他居然也会说甜言蜜语耶!真想见见那个女的长什么模样,太厉害啦!”
许迎曦忽然气息一岔,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起来。
她上一趟刚好飞到雪梨,一到下榻的饭店,就接到他的电话,那时还笑他是“管家公”,离得这么远,隔著千山万水,他的叮咛还是飘洋过海来到了身边。
“你没事吧?”林美慧怪异地皱眉,嘟哝著:“喂,不会才听到他的名字,你身体就真的不舒服了吧?”
“你想太多啦。”倒了杯矿泉水,她咕噜咕噜地灌下,顺便躲开林美慧探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