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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说嘛!人家顾秀才眼界可高了,哪会瞧上那样的小家小户,这不是自取其辱吗,硬要巴上人家秀才。”蒲二姑娘脸蛋是不错,颇有几分姿色,可是人要有自知之明,留点脸皮子,别去高攀不可及的高枝给自己难堪。

  那些冷言冷语的声音渐渐远离,蒲恩静丝毫未听进耳里,不管怎么说,她还活着,这就够了。

  活着,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一件事。

  屋后搭起的小厨房传来窸窣的声响,辗转难眠的蒲恩静在发了大半夜的呆后,十分认命的在晨曦中回过神,穿上有些旧的靛蓝绣兰草衣裙,小巧的绣花鞋以网绣方式绣出一朵摇曳于水池中的连枝青莲,以遮掩鞋面上的淡青色补布。



  穷则变,变则通,穷人也有穷人的活法,一针一线在手便有千变万化,穷苦中亦能自得其乐。

  回不去了……这是某出红透半边天的电视剧对白,也是蒲恩静近月来最深刻的觉悟,她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

  “娘,不是说让你多休息吗?家里的事我来做,我行的,别老是惯着我,累着了自己。”

  那一夜,也是月儿正明的时候,她和相依为命的姊姊在驶往峇里岛的渡轮上,两人一手拿着烤得流油的烤肉,一手是八分满的红酒杯,在甲板上赏月欢度她二十五岁生日。

  谁知一个大浪打来,有点醉酒的两姊妹便慌得想避,身体往渡轮的栏杆边偏去,原本姊姊可以逃过一劫的,偏偏为了救她而……

  二十五岁的蒲秀琳是现代有名的“乱针绣”艺术家,一幅绣品便是掷金百万仍不可得,为当代绣件名家。



  母亲早逝,父亲是研究锦缎绣的学者,姊姊蒲秀珍是水墨及油墨画家,一家皆与艺术有关,她从小耳濡目染下和姊姊一起学画,因此对刺绣和绘画都有涉猎,后来拜师学了乱针绣,年方十八便因一手出神入化的绣技而扬名国际。

  然而在一次与父亲出外拜访某位刺绣名家的途中,一辆失控的公车迎面驶来,公车上载满学生,蒲父见状便将方向盘一转撞上山壁,好让公车上的学生避过危险。

  而他的舍己救人却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同时也赔上了女儿的一双腿,蒲秀琳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

  一开始接受不了再也站不起来这事实的蒲秀琳相当自暴自弃,她否定自己也不与人往来,宛若囚鸟般自闭,连最爱的刺绣和绘画也全部放弃,看也不看一眼的束之高阁。

  不忍妹妹一直自我封闭在小小的陋室之间,蒲秀珍忍着丧父之痛,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开解妹妹,用了两年时间才敲开她的心房,让她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

  因为行动不便,她日常作息的步调变得很慢很慢,无法出外走动的情况下,她更专注于钻研绣品和绘图,不知不觉中绘绣技巧更精益求精,达到高峰。

  由于长期待在家里少有出游的机会,蒲秀珍便藉由一次国际美术大展带身有残疾的妹妹一同参展,两个人最后选定了较为便利的渡轮之旅,以船代步省去上下楼梯行走的不方便。

  可是谁也没料到这是一次死亡之旅,为了拉住妹妹的轮椅,姊妹俩竟双双落海,渐沉海底,海中急流冲开她俩紧紧相握的手,任由一片漫天黑雾将两人淹没。

  当蒲秀琳一身湿的从幽暗中醒来,不属于她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她是蒲秀琳,却拥有蒲恩静的身体,以及蒲恩静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

  就这样,她成了十四岁的弱质少女蒲恩静。

  “叫你多睡点怎么不听话,身子骨好点了吗?有没有再发热,昨儿个喝剩的鸡汤再热热,喝完了娘再煮一锅,多喝点鸡汤补补身子,不要一睁眼就往外跑,顾着点自己。”真是个不省心的女儿。

  红砖砌成的灶台约半人高,旁边是相连的小灶,藉着大灶的热气和火舌可熬汤炖煮和保温,或将隔夜的饭菜与汤温热。

  几根柴火塞入灶底,星星火苗由小而大燃起红色火光,佝偻着身子的董氏坐在不到一尺高的槐木矮凳上,添柴拨火控制火的大小,等火烧旺了才扶着微酸的腰起身。

  凝望着“母亲”佝偻的背影,眼眶一热的蒲恩静为之动容。她有母亲了,虽不是相片上那个穿碎花小洋装,发上别着一只绿尾蜻蜓,怀抱幼女的温婉女子,却真真实实是她的母亲。

  “好了好了,娘,女儿全好了。你看还长出点肉来了,我没事了,用不着再把家里的鸡宰了给我炖汤喝,留着下蛋给青青养个子。”

  蒲家很穷,穷得吃不起肉,养了一只公鸡五只母鸡全是为了下蛋用,拾了蛋凑成一篮换钱去。

  不过蒲恩静因不小心落水被救起后,生了一场病,董氏心疼女儿受苦,便杀了公鸡和一只老母鸡给她进补,养养精神。

  蒲恩静的父亲原本是镇上的教书先生,在三女儿蒲青青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了,留下妻子和当时才十二岁的长女蒲裕馨,十一岁的次女蒲恩静。

  为了三个孩子,为免坐吃山空的董氏自食其力的养着三个女儿。

  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娃儿过活,日子之艰苦可想而知,董氏为人洗衣、缝衣、做绣品,勉强维持生计。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镇长说适龄未嫁的少女都要进宫,恶形恶状的带走刚能帮忙赚钱的蒲裕馨。

  而事情一桩连着一桩,大女儿前脚刚离开,二女儿便接着出事,所幸为母则强,看似柔弱的董氏一肩挑起所有的重担,咬着牙照顾女儿,只盼着孩子平安康泰,无病无灾的长大。

  “还在逞强,瞧你小脸红彤彤的,还不快再去搭件外衣,不许着凉了,厨房的事娘做惯了,少来添乱。”董氏像是不耐烦的赶着女儿,实则是不想灶台的油烟薰着了女儿。

  蒲恩静笑得有点赖皮,一把抢过母亲的木铲翻炒着现摘的野菜。“是健康得红润,两颊红得像山里的莓果,白里透红的小美人哪!娘瞧我美不美呀”她佯装臭美的鼓起腮帮子,水滑水滑的薄嫩脸皮做了个“天底下我最美”的鬼脸。

  “你喔!不知羞,好意思说自己是小美人,连头发都梳得乱七八糟,真是没个姑娘样。”被女儿逗笑的董氏啐了一口,以指代梳重新为女儿把乱发梳整,编了两条整齐的小辫子,再用乌木雕花芙蓉簪子固定。

  “不像姑娘就不像姑娘呗,大不了日后我给你招个上门女婿,奉养你到百年。”她心里确实有这想法,母弱妹幼,上无顶梁柱,她不顶着要靠谁撑起这个家?

  仍保有现代思想的蒲恩静根本无法认同这时代的婚姻制度,更接受不了所谓的三妻四妾,与人共事一夫,她想用拖字诀把自己拖成大龄闺女,将来好顺理成章的招赘。

  在这个朝代,女子二十未婚已是为人诟病的老姑娘,而蒲恩静已经十四岁了,只要能撑个四、五年就自由了,她可以利用这些年多攒点钱,买田置产当个小小地主婆,招个上门女婿,将来不用受婆婆的气。

  只是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很贫瘠,很多事不由自己做主,满脑子的美梦只能是镜花水月,半点不由人。

  董氏掐了女儿手臂一下。“尽说瞎话,胡闹!娘还能干活呢,用不着你来养。”

  两人说话间,蒲恩静已三两下炒好三盘不带肉沫子的嫩煎豆腐、翡翠雪菜和炒素什锦,一碗鱼片豆腐汤,少盐、少油,因为没钱买,调味料用得少,气味佳,卖相嘛……差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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