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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说他的,房荇和房府全家仍旧将他视为长辈,也谨守师礼,没有半分怠慢。

  一看见房荇,他醉意醺然的笑着。“小丫头,一路顺风。”竟是早已知道他们要北上的消息了。

  房荇施礼跪拜,“师父不愿一道吗?”

  “跪什么跪,读书人就是讨厌,见面就一堆虚礼,搞得我浑身不自在,我要跟你们去了京城憋也憋死了。”肖不害咳了声,扭头当作没看见。



  “师父,您要多保重,别再把自己泡在酒缸子里,天凉要穿衣,有事一定要给徒儿送信。”

  “呸,当我七老八十了吗?”说着将一个盒子扔给房荇。

  她慌忙接了,触手有些沉甸甸的,“这是?”

  “遇到为难事的时候,拿着去汇通天下钱庄。”

  房荇没有再问,忙躬身施礼。

  这次肖不害也不躲了,“走吧、走吧。”



  “师父。”她欲言又止。

  肖不害跳得老远,一直摆手。“别哭鼻子,我不喜欢这个。”

  房荇笑,离愁淡了些。“有些话徒儿知道不该说……可倘若师父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还在,就去寻她吧,也好过一辈子都被困住。”

  她双脚并拢,双手迭放在身前,目光灼灼的看着肖不害。

  他像挨了记闷棍,瞪着她瞧的眼缩了下。

  “你……胡说些什么?”他声音粗嗄,像困兽。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天天天天,日复一日,师父只要醉酒,口中总是喃喃低语,强挤出来的字句,嘶哑酸涩,连呼吸吐纳都溢满苦涩。

  这两年听下来,她都倒背如流了。

  肖不害乱糟糟的大胡子彷佛都垂了下来,眼神茫然空洞。

  “……而且这首诗后面不是还说了,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只要人还活着,有什么不能的?”

  房荇的话像一把火辣辣的刀插进他的肺腑,肖不害怔了怔,忽然放肆大笑,“肖不害、肖不害你真是个蠢的,这种事居然要一个丫头片子来说……说的好,说的好,丫头,我要能寻到你师母,必去京城寻你!”

  “一定!”她欢喜得很。

  “一定!”两人击掌。

  这世间,每个人都背负着不同的悲伤和过去,得到什么也失去什么,有些人随着命运摆布,草草过完一生,有的人知道要争取……会不会得到甜美的果实?命运可违不可违?后果都无法预料,但什么都不做,只能随波逐流,那绝对不是这一世的她想要的。

  一层秋雨,一层凉,似乎是一眨眼,人们就换上了夹衣。

  九月初江水湍急,河道上往来的大小船只,逆流顺游,竟是川流不息。

  乘船的新鲜劲在几天过后就变得索然无味了,甲板上风大,吹得人头疼,船舱内闷,于是房时开始给房荇讲些族里的事情。

  父亲外放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记忆,年幼在房家大宅和那些族亲长辈、同龄堂兄弟妹们的生活,多少还有一些印象,但毕竟是旧时的记忆,这些年就不知道那些叔伯们有没有增添新的姨娘还是弟妹们了。

  族人呐,爹娘一死,只顾着瓜分房产宅地,那些吃人的亲族……

  前世,她不止躲在家人的后面,还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别说族里人,就连父亲的几房兄弟都认不全。

  她从房时口中得知,房府虽是汝安房氏旁支,却是世代簪缨的文官世家,人才辈出,不追溯既往,就父亲这一代,五兄弟有四个是朝廷命官,上至四品大员,下至父亲这七品县令,只有老四高不成低不就,在家闲晃度日。

  可是,什么诗礼传家,什么世家大族,表面风光的紧,事实还不就那回事,你若好时,人人捧着,若是跌了一跤,恨不得落井下石,人人来踩你一脚,什么是亲人?也就真正围绕在她身边这几个人而已。

  她飘忽的听着,心中自有打算。

  五日后,秋雨蒙蒙中船靠岸,熙熙攘攘的码头上人声鼎沸,久居江南,说得一口吴侬软语的他们,这会儿听着满耳的京腔京韵,十分新鲜。

  房府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在那,瘦瘦的管事一看见他们上岸,忙不迭的小跑过来,躬身施礼,“二老爷您终于是回来了,老夫人自从接到您送的信,就整天盼着。”

  房子越闻言也没有特别的喜色,“让人把行李搬上车吧,早点回家,免得母亲记挂。”

  那管事倒是利落,不到半晌,马车就已经在回房府的路上了。

  在房荇朦胧的印象里,长年吃斋念佛,不管事的房老太太,是个看起来慈祥和蔼的老夫人,虽说是祖父在正妻,也就是父亲的娘亲过世之后的续弦,但是在她未出嫁那几年对她一直还算不错。

  可是看父亲今天的模样,对这母亲似乎不怎么样。

  房子越带着一家子回京,却在事前已经打发人将要打点家人的土仪都送回了家里,他出手大方,府里几房一个都没落下,马车来到房府大门前,只见中门大开,几个兄弟带着众人在门口迎接。

  多年不见,一番寒暄问好自是难免,杜氏一一向这些叔伯见礼,最后轮到房时、房荇兄妹也向前行礼,一家人一路说笑着往内宅走。

  这房府的气派是很惊人的,处处透着奢华,看习惯自己河晏县那简朴温暖的家,房荇有些喘不过气,以前她为什么都不觉得这宅子粗鄙得很?

  母子重逢的场景并没有如房荇想象的那么动人,房老太太无须人劝,很快收了眼泪,对杜氏也只是淡淡的说:“辛苦你了。”

  丫鬟拿了蒲团来,房子越和杜氏恭敬地行了跪拜大礼,等两人行过礼,房时和房荇也在蒲团上跪下来,叩了头。

  闲话几句后,房老夫人命黄氏,也就是房府长媳,带着杜氏下去歇息。“带时哥儿、荇姐儿去歇息,晚上摆家宴接风。”

  众人出去以后,屋里只留下母子两人。

  “难得你在外头熬了这些年,你这次回京述职,据消息传来就只是个翰林院供奉?”房老太太也不拐弯抹角。翰林院供奉不就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闲职,并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儿子惭愧。”

  “就是个虚位?”

  “是闲职,领的也是七品知县的俸禄。”房子越并不打算隐瞒,这种早晚会传开的事情就算隐瞒也没有用。

  她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和眼前这个,是前妻所出,老三、老四是自己生的,么儿是姨娘的种,么儿再有出息,就是个庶子,再能干也越不过嫡子,故而她根本不在乎,也不怕他作怪,老大忠厚,是个好拿捏的,这些年住在一起,对她也算言听计从,她爱重自己生的老三,如今是个从四品的官,光耀门楣,很是替她争了一口气,至于老四是个不成材的,她也不操心,有仕途平坦的哥哥,他何愁没有一口饭吃。

  反倒是这个老二,从小就不招她待见,年纪轻轻便连拿三元,名动京师,就连娶妻也是自己拿的主意,从没尊重过她这母亲。

  虽说这老二曾风光一时,大家都以为他飞黄腾达的日子指日可待,哪知道他在河晏一待就是八年,但这也没啥不好,起码落个眼不净,心不烦。

  这次他举家回来,老太太本以为能替家中多添点助力,没料他打的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的便宜算盘,这可不成,从太祖至今,天下承平许久,建国时间越长,闲散宗室越多,世袭罔替的天潢贵胄就那么几个,剩下的都要降爵继承,如今听闻就连镇国将军也只领禄而无权,吃老本的事情处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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